网海寻贝 (3) 幸福是个谎言

网海寻贝 (3)幸福是个谎言

松子



我下岗了。我们的厂长被检察院逮起来了，而有关部门又派不出新厂长来接任。据说我们的厂长贪了四十万养了两个“小蜜”，难怪我们的厂长只要在办公室里就哈欠连天眼袋下垂。我们厂长天天开会讲：我要是贪污了厂里一分钱，你们可以枪毙我。我们都很感动。他被逮起来后我们才想他说的太对了，他是没贪污一分钱，他贪污了四十万。中国的语言真好。我们的厂是生产雪花膏的，早被男“大宝”女小护士”挤兑的要死不得活。就是没人挤兑也难得有人用，用过的人都说象防瓷涂料。我家里发的雪花膏送人也送不掉，只有老娘还在用，够她用到三百岁的时候。我们对检察院很有看法，厂长贪污是不错，但你们能找出不贪污的厂长吗？你们不能！既然不能那就不能逮我们厂长，理由有以下几点：1、你们逮了我们的厂长让我们下岗了。一个厂长和二百名工人，法律代表了谁？2、哪有厂长不贪污的，哪山老虎不吃人。你们把这个肥厂长逮走了，又派一个瘦厂长来，然后你们再逮。不如撑死这一个厂长算了。我们坚决反对腐败分子队伍增编，让他们“自然减员” 算啦，这样我们老百姓还有个盼头：腐败分子都死光了不就都是好官了吗？3、厂长贪污的钱你们追上来也不是交国库了。你们先按比例搞办案提成，然后你们盖大楼，买制服配手枪然后再逮厂长。你们为什么能把我们钱就堂而皇之地花呢？我们厂长是暗贪污凭什么你们就能明贪污？还不如给我们厂长，至少我们不会下岗。好在我是老哥一个，还没有女朋友没有情人。否则我在女人面前又要多下一次岗。女人与钱天生就是一对。男人为什么好权好钱？其实本质还是好色。读过“易经”吗？六爻中的“妻财”就是说妻就是财财即是妻。这是古人说的，赖我可不行。现在我走在大街上，阳光照在我的脸上，真好！只有阳光现在不收我的钱。我吐了一口痰，带红袖的老大妈硬是罚了我五元钱。我可以不给的或者我可以要求优惠，因为我是下岗职工。但我要有个好心情所以我给了。我要去参加我的一个同学的饭局。我的这个同学成天愁眉苦脸，眼看着几百万砸手里很着急，就请我们吃饭。我的这个同学是糖尿病兼肾衰竭。这是个很矛盾的病，偏偏长在他一个人身上。治糖尿病加重了肾衰竭，治肾衰竭又加重了糖尿病。我的这个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不会哲学中的“矛盾定律”，他说我现在总算知道了什么是矛盾的对立统一。我的几个女同学都到了。我们班女同学很少，也都不漂亮。但她们感觉很好，很淑女地小口吃菜不理我们热切的目光，象是计划经济时代的肥皂，质量再差仍然那么骄傲地要票。那天我喝醉了，我的那个同学也醉了。醉了我们就抢麦克风唱歌，唱惨不忍听的歌。我们唱“如果我下岗，你不要悲哀，我们家的厨房里就会多烧一点菜” 后来我们就都倒在沙发上比赛打呼噜了。 “姓名？” “黄小川。” “为什么来我们公司应聘？” “其他公司不是不招人吗。” “你有什么专长？” “我最大的专长就是没有专长，这其实也很不容易的。不信你试试，一个人真没有专长社会舆论都会淹死你，可我偏偏就不怕社会舆论。我有坚强的意志，我不舆论这是不是专长？” 也可能算吧。你愿意当我们的推销员吗？你只能干这个了。” 请问你们不招聘老总吗？” 我们不招。而且永远也不会招。谁愿意花钱买炮给你放呢。” 我走了不少公司，没有一个看上我的，我也没有一见倾心的。只有一家装潢公司听说我是雪花膏厂下岗的就让我负责他们的涂料工程，我非常耐心地告诉他们涂料与雪花膏的区别，然后走了。后来我在寒风中唱歌的时候看到了一条狗，接着看到狗的嘴，狗嘴前面有个很秀气的腿。接着就是一声尖叫，象花腔女高音的唱片受潮时发出的声音。我看到一个女人倒了下去。那个女人看上去年龄不大，我前看看后看看，希望有人来救她。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着我，我说你们看我干吗？又不是我的狗又不是我咬的她。有个女人愤怒地指着我说你离她最近，所以你应当救她。我往后退了一步，我看到所有的人都退了一步。好吧，我无法使自己离那个昏过去的女人比别人远一点，只好走过去背起她。我周围的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把那女人往医院背，我很累但我只能一个人背，谁让我离她最近呢。我总是很晦气，我打牌喜欢当炮手，买彩票没有中个一次奖，连狗咬了个人我都没看成笑话。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那个女人醒了，挣扎着下来了，脸红红的说谢谢你。我说狗咬的重不重。她说狗其实没咬到我肉只是咬到了我的裤脚，我是被吓昏的。她说你把路走错了，多走了有二百米。我说嘿，你什么时候醒的，醒了也不下来好醒了也不下来好意思吗，比我在厂里干的三年活都累。女人说你背我的时候我已经醒了，但我不好意思站起来。那么多人在互相推诿，我很难为情，所以索性让你把背走，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女人说我叫盒子，这是我的传呼号手机号。你是个好人，但是有缺点的人。我说别冤枉人，我根本没缺点。女人说你往后退一步我都看到了。我说他们不都退一步吗。女人说那我不管，我只在乎英雄是否完美。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叫盒子的女人说你在什么单位，叫什么名字。我说俗，我现在没单位，你的感谢信没地方送。女人说你下岗了。我说都下岗我凭什么留在岗位上？女人说我在东环市场八号，如果你愿意可以帮我的忙。我今天就是到一家“劳介所”去选人的。我说管饭吗？女人说那要看我高兴。女人笑起来也挺好看。看来她已经把那条狗忘了。女人说你明天来吧。她握了握我的手。她的手很柔软，象棉花。我回到家的时候，老爷子又领了一帮老头老太太在唱京剧。一个满脸核桃皮的老太太翘着兰花指做少女状，沙发上一个老头睡着了，头歪着涎水流的很长。我和我们家老爷子就象中美关系时好时坏，有时也互相捧场更多的时候是互相拆台。老娘就是联合国，在我们之间协调安抚。我下岗后老爷子很高兴，因为他的预言应证了。他的预言是：象我这样不学无术不追求进步的人早晚会被单位开除。其实他早忘了我是中专学校化学专业毕业的了。我就说你不是因为电话铃响早到中央去了，犯点错误也在省里干了。人都围着你转还要我操心下岗的事吗？老爷子十六岁那年村农会主任把他带到乡政府参加工作。那个年代是很需要年轻人的。乡长听说是来参加革命的很高兴，当下就安排在办公室看电话。老爷子第一次接受党交给的任务很激动，就认真地看着黑黑的拖着长尾巴的怪物。他不知道这个怪物是干什么的，会不会突然跑掉。老爷子就小心地用手摸摸，这时电话铃尖锐地响了，老爷子跳起来就跑，边跑边说那个东西不是我惹的。一路就跑回家了，再也不敢回乡政府。当年的乡长后来在中央任职，现已离休了，属高干。我倒在床上掏了枚硬币，心里想如果是字就去找盒子。我把硬币高高地抛起，硬币在空中做不停地翻转，落在床上的时候是字。一夜无梦。东环市场是市里的小商品批发市场，远近很有名气，能在东环市场有个摊位是很不错的了。一个摊位值十几万。盒子的摊位是用毛线堆出来的风俗画，她主要批发各类毛线，用半毛的充全毛的，用晴纶的冒充半毛的。这也不能说盒子商业道德差，满街都是这样干的，你不干你吃亏而且生意反而不好做。你想，买毛线的大多也是卖给其他人吗，至于那么认真吗。盒子看到我去很高兴，让我到屋内喝茶。我说我是来打工的，现在你是老板你要把我当客人那可是你的事。盒子说你主要帮我送货，我去进货时和我一道。我说去杀人都可以，只要别让公安抓到。盒子说她原来雇的人也挺勤快就是不会说话，一撒谎脸就红，往往被买主们看穿。我说这方面我是强项，我喜欢睁着眼说瞎话。盒子说真的吗，你现在能不能说一句骗骗我。我说现在不行，我还没吃早饭，肚子正饿着呢。盒子说我去给你买个饼吃然后你骗我。盒子买了个鸡蛋饼回来递给我，我说我早吃过了。盒子说你是在骗我？我说是。盒子大笑起来，手里的鸡蛋饼掉在椅子上冒着好看的热气。盒子说我以后敢相信你吗。我说你看过武打片吗。盒子点点头。你看武打片上内功高深的人不到关键时候也不是乱用的内功的。盒子说我感觉你不是坏人。东环市场里的摊位都是前店后屋，不过盒子不住后屋，她在小区买了房子。后屋由看店的人住，具体说就是我住。盒子丈夫在省城里读硕士，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和一个保姆。盒子丈夫家是农村人，穷的很。当初盒子和他的事遭到了家里的一致反对，盒子说你们不就是嫌他家穷吗？有钱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就辞了职自己做生意。气的盒子家里人从此不让她进家门。后来盒子做生意供他读了硕士。我白天帮盒子登三轮送货，晚上帮盒子收货盘点。盒子一个月给我一千元，比我在单位工资高出一倍，所以我没有理由不好好干。盒子每个月都要洗的干干净净穿的大大方方带上钱带上好心情到省城里去看丈夫。回来时候有时高兴有时烦躁有时又消沉，我知道她丈夫可能也不是什么好鸟。你想啊，妻子在家里拼命赚钱供你读书吃饭，每月还要送钱去给你花送肉体去给你享受，有什么理由让妻子回来还没有一个好心情呢。时间长了我和盒子无话不说的时候说盒子，你可知男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是永远不知足。男人都希望“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女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是揪住一个男的和他过一生，哪怕这个男的是鸡是狗。这是两个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男人和女人之间就有疯狂的爱情和刻骨的仇恨。盒子说他要是敢在外面彩旗飘飘，我就把家中的红旗倒给他看。盒子说我感到幸福。我替他担心替他着急就想让他吃好的穿好的，他有时不让我去是怕我影响他学习耽误了生意没带好孩子。我知道完了，当人们长时间欢天喜地的时候悲剧离我们就不远了。盒子说那你说幸福是什么。我说幸福是个谎言。我晚上就睡在后屋的大床上。后屋还有个地下室用来堆货。我把自己喜欢的书和电脑都搬来了。老娘眼泪一把鼻子一把地说你爸天天唠叨你也是为你好，你这样离家出走让我怎么放心呢。盒子看我搬了东西来很高兴，说证明你是真心帮我干了。晚上还请我喝了酒，盒子脸喝的红红的，眼睛在灯光下水汪汪的。盒子说你为什么不谈女朋友。我说我有女朋友，在网上。盒子问她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我说她叫“修女也疯狂”。盒子说是外国人。我说不知道，说不准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你们见面吗？见，每天晚上九点钟以后。为什么？九点钟以后上网费减半，便宜多了。盒子不知道，网上谈女友的最大好处是她无法揪住你满世界买衣服买首饰。不花你的钱也就不需要承担某些义务，权利和义务是一致的。这也非常符合我们国家的立法原则。工商所的高所长每个月都要来好几次收市场费卫生费打假费照明费以及所有他们能想起来名称的费。盒子见他来了就忙拿烟倒茶，高所长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盒子的殷勤。高所长有时喝了酒脸红红的来就到把盒子喊到后屋叙话，叙些什么我不知道。有次听到椅子响我就敲了敲门。盒子头发凌乱地出来了，高所长悻悻地走了。我说盒子要我帮忙吗。盒子说不用，他想占我便宜没那么容易，但也不能得罪他的。后来高所长只要喝了酒来，盒子都让我给他倒茶。我把茶杯开水瓶放在茶几上，一只手端进后屋。高所长呆呆地看着我，水也没喝就走了。以后见到我分外客气，有次还请我去吃饭。盒子给了我一些钱说去吧，可以放开一点。高所长请吃饭当然我买单，饭后又要去唱歌。高所长搂着小姐说你们老板让我动了不少心思，就是不上手。我说高所长，我们老板哪有我们这位小姐靓这么有情趣。高所长打着酒嗝说妻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能在东环市场占一席之地是不容易的，进来的人也都很明白。我知道盒子是不敢得罪工商所长的，但她也知道如何去保护自己。这是个聪明的女人。我在盒子这里已经干半年了，这期间有我们原厂的同事来鼓动我参加他们的上访，到市政府静坐。我拒绝了，我说当官的也挺难，你想啊，要是你当官你最烦什么？最烦工人下岗不自找门路去闹政府。政府烦心的事还少吗？我来了后，盒子的生意一直很好。盒子也挺高兴，一高兴到省城的次数就多了。回来后脸色不好看的次数也多了。有次坐在椅子上没缘由眼泪无声地流下来了，我知道悲剧可能快开演了。“修女也疯狂”有次问我：你怎么看陈世美。我说陈世美其实没有错，谁不想追求更好的生活呢？陈世美被杀是老包的嫉妒心作怪。你个小白脸凭什么又当状元又当驸马？你邻居家有个人吃到了鱼又吃到了熊掌，你不生气吗？如果这个人在美国你还会生气吗？我和“修女也疯狂”在网上交往已经有一年多了。我在网上说我是个失去了双腿的瘫子，每天就在键盘上抒发感情，如果有一天你不给我写信我就死给你看！ “修女也疯狂”就抄了几千字的名人名言鼓励我。我对陈世美的评价被她骂是变态，后来又向我道歉。有天早上我都开门很长时间做了两笔生意了，盒子还没来。我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就向她家里打电话。电话是小保姆接的，说小川哥快来，盒子阿姨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这个小保姆真有意思，我喊盒子大姐，她喊我大哥却喊盒子阿姨，乱了辈分。我忙关了门收了生意到盒子家去。盒子是昨天晚上从省城回来的，莫不是有什么重大的变故？盒子躺在床上大睁着两眼，我进去丝毫也没影响她对天花板的研究。我说盒子，今天早上生意特好你怎么反而不去了。有个安徽人楞是买走了你的处理品，我告诉他这是全羊毛的那小子真信了，还说我们的服务态度好，不坑人。盒子没理我，递过来一张纸。我看是个门诊病历，上面的名字是盒子丈夫的。病历上写是 “胃癌中期”，日期却是半年前的。盒子说他一直不告诉我，这是我在他抽屉里看到的。我感觉他最近不对劲一直不知原因，他瞒我瞒的真紧。盒子的泪下来了。我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忙说我们想办法。我有一铁哥们是省立医院的后勤科长，咱们找他去。盒子说这次去他和我摊牌了，说这个病治不好还是无底洞，瞎往里扔钱。他要和我离婚，说不能拖累咱娘俩。说不同意离婚他就不治疗，小川，你说现在我怎么办？我说治疗与离婚有什么关系呢，他总要有人照顾。盒子说他说我挣点钱也不容易，还要留点钱以后给女儿上大学。我又是没有福利没有保险的个体户，将来的路还长。他的脾气我知道，我不同意离婚他是不会住院的。我说不行就先离，等治好了病你们才回头。盒子说我也是这么想，我把进货的十万元给他留下了，他非逼着我签离婚协议书。而且说他只要十万元，多一分他都不要了。他说治好就治好，治不好也算我尽到责任了。我心里说原来还真冤枉了这家伙，没想到也是有情有义的种。盒子说明天我到省城去，我和他签。说完又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早一天签他的病就多一份希望。我心里也悲壮起来，我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三天后盒子从省城回来了，人黑了一截子瘦了一截子，两个眼睛亮亮的。她说协议书她已经签了，他也住院了。他说医院里有护士照顾，说已经离过婚了就不能还在一起，硬撵我回来了。盒子想想又哭，眼泪流的滴在红红绿绿的毛线上。我不知道如何去劝慰她，想时间是最好的止痛药。我把这个事用E-mail发给了“修女也疯狂”，她很快回信说这是个千古绝唱的爱情故事，很感人。又说我其实是可以帮上忙的，男人和男人之间更容易沟通。说嫁这样的男人是女人的福气，是爱情的福气。我说我也是这样的人，她说那我可希望一睹你的丰采。我说来吧，我告诉了她我的电话号码，她很意外。她说小川（在网上我还是用了我的真名字，这一点没有骗她），你最好能找个时间去看看盒子的丈夫，也要多安慰安慰盒子。不过盒子的丈夫不愧是读硕士的，看问题就是有眼光。与其以后痛苦甚至厌恶，不如早了情缘。我说我能去吗？我是高肢截瘫，我只能给他祈祷。她说对不起，我忘了。 “修女也疯狂”说的很对，我决定到省城去看看这个男人中的楷模。我向盒子请了两天假，说是看一个从台湾来的远门亲戚。盒子说去吧，快去快回。盒子现在对我有依赖感了，因为我常常开导她，说一些听上去很有道理实际上狗屁不通的话。盒子在忧伤和寂寥中听我散扯。她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她的生意，旁边做同样生意的进进出出都唱着歌了。我坐车到省城的时候也才上午十点多钟，但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我找到了省立医院当后勤科长的同学，他胖的我都不敢认了，两个眼眯起来象麻将中的“二条”。我说我有个朋友在你院里住，带我进去看看他。我讲清了科室和床位号，他在前面象大狗熊地晃动。楼上楼下找了一通，竟然没有他。我这个同学也是个热心人，就让值班护士从电脑里查。查的结果是，盒子丈夫只住了一天院就出院了，用药是 “脑轻松”还有“肾宝”之类的。同学说你这个朋友肾亏？我说他是胃癌。同学说骗人不是，是胃癌我们的专家能给他开这类药？肯定不是。护士长说你们说的是不是那个硕士，谁说他有胃癌？人精神着呢。在我们这儿吃了两顿饭计四碗干饭还有两碗汤。我决定到他读书的学校去。学校因为很有名就很好找，出租车一直给我送到他的宿舍楼前。看大门的老头喊“喂，喂”时车已经开进去了。我心里挺高兴，不就是大学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就横一下你这么着我？盒子丈夫的宿舍里只有一个戴瓶底子眼镜的人在捣鼓一个煤油炉，显然是不得要领烟比火苗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煤油炉，快成古董了。我看不下去说我来。把煤油炉拆开清洗一下，蓝汪汪的火苗就上来了。老夫子连声说谢谢，突然想起来问你找哪位？你说他呀，办签证去了。我说办什么签证？到美国去的。他考取了加州的一所大学，八万元的保证金都交过了。签证办下来就可以带着小娇妻到西方世界了。我说他不是有病吗，胃癌！老夫子眼一瞪：呸，呸。你这人怎么说话咒人呢，人家听到会不乐意的。好好的，一顿饭吃二、三碗有什么胃病。我说他的小娇妻是不是那个姓李的。不是，姓黄。是他的一个校友，比他低两届。我明白了，敢情这个东西骗了盒子的钱骗盒子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是要到美国去。撒谎到这个份上也是高手了。老夫子问你是他什么人。我说老乡，他在老家犯的案子现在公安已经查出来了，叫他快跑吧。说完我就走了。老夫子跟着后面问什么案子，我一字一句地说杀?? 人??案。我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盒子，我这么聪明的头脑也不知如何是好。我问问 “修女”吧。“修女”回信说不告诉的好，盒子还有个期盼还有个念头。我说好吧，至少现在我不会告诉她。“修女”很感动，就问我所在的城市，我一激动也就告诉了她。但我没告诉她怎样能找到我。网络上的东西谁信？要是一个老头来说他是修女，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再上网了。我对盒子说，你吃葡萄是先吃好的还是先吃孬的。盒子说无所谓，反正都是要吃的。我说你吃过葡萄喜欢回味吗？盒子难得的一笑：几个葡萄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年年都有。我说有这个想法就好办了，好男人也是处处都有。盒子警惕地看看我说你什么意思？我可比你大三岁。我说女大三抱金砖。盒子说我是要等他病好的，你想其他的辙吧。日子象流水一样向前淌，盒子已经恢复往日的笑容了。她到省城去了一趟，没有找到他，他的床铺和行李都不在了。宿舍的人说他病好了去旅游去了。盒子很高兴，说等他回来就让他打电话来。盒子常常守着电话机，铃一响总是很激动地拿起，又失望地放下。我还要守着一个谎言，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修女”这几天也没有了消息，盒子说我好了怎么你又不快乐了。我说我现在成熟了，你看我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乐着呢。有一天，摊位上来了一个很清秀的女孩，扎着长长的马尾巴很有气质。我不敢称小姐，怕挨嘴巴。就说女士，我能帮你忙吗？她不说话两眼定定地看着我，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难道是她？肯定是她，我的那个“修女”。我相信我的直觉是不错的。她看着我的两条腿，我讪讪地笑着说装的假肢。她举起手里的小花伞狠狠地打在我的腿上。我痛的大叫一声：“哎呀????”